李白的酒
刘伶的一篇《酒德颂》,让中国的文人欣然醒了,一起畅游竹林,华夏人文一度酒香四溢人性飘逸。后来酒缸被打翻在酱缸里,沉寂了400多年后,李白举杯邀明月,一下子榫接了魏晋风流,酒道、诗道、人道和天道,达到浑融状态。谪仙人把自己置身在一个交叉点上,既是民族*金时代,也是诗歌*金时代。
李白就是一种醉态风流,这与武松的醉态大话,麻皮不沾豆干,风马牛不相及。醉态风流,也就是一种醉态思维,诗人需要的思维。天若不爱酒,酒星不在天;地若不爱酒,地应无酒泉;天地既爱酒,饮酒不愧天。这是李白的广告词,一句一酒,一啄一饮,醉态思维像明月一样透明和美丽。这种透明和美丽,没有刀笔之吏逼索,把体验调动和提升到摆脱一切世俗的境界、自由创作的颠峰状态。这诚然得力于开元、天宝开创的盛唐。什么叫盛唐?醉态思维就是盛唐,诗酒风流就是盛唐。
醉态思维,排开长幼尊卑。李白壮游天下,应该走到长安,比他年长42岁的贺知章一见,惊叫:谪仙人!来了就好,喝酒去!不动用库银,老贺抵押金龟。老贺部委一把手,礼部侍郎。金龟,朝中大员身份印信,在长安酒家老总眼里,一块金属而已,换酒买醉,朝中重臣与江湖书生醉到一堆。金龟换酒,李白诗兴勃发。“百年三万六千日,一日须倾三百杯”,看看,喝了多少酒?百年一千万杯!与民同乐吗?醉态盛唐不兴这样表达。这是国家、民族元气淋漓的时代,飘着酒香的诗歌,传达了一种文明的精彩,一种文明的自信。
醉态思维,营造不隔景象。李白是“饮中八仙”成员。还有金龟换酒的贺知章。还有大唐玄宗皇帝的侄子汝阳王李琎、左丞相李适之、风流名士崔宗之,另外有和尚,书法家和平头百姓。“李白一斗诗百篇,长安市上酒家眠。天子呼来不上船,自称臣是酒中仙。”醉态盛唐,权贵庶民融为一炉,泥鳅*鳝扯做一样长。清净,潇洒的风貌,创造的是满川和风,痛快淋漓的思维状态。张旭的草书,李白的诗歌,裴旻的剑舞,只有在醉态盛唐里,才挺然而为“三绝”。醉态中的颠峰思维,是李白的一种自由自在的存在方式,宛如满纸云烟的书法,宛若矫捷奔放的剑器,让文化如痴如醉。
醉态思维,等级阶级下课。“云想衣裳花想容,春风拂槛露华浓。若非群玉山头见,会向瑶台月下逢。”诗名《清平调》,酒仙醉赋之。溜须乎拍马吗?诗外的故事,还有肥杨磨墨,高力士脱靴的典故。李白醉眼惺忪,没有“贵妃惠存”的礼数,也不讲“领导雅正”的客套。既然请咱家赋诗,你且忍耐醉态思维。不认*,就拉倒,皇帝老儿还得客气地“赐金放还”,就在醉态盛唐里醉出*河之水天上来,醉得与尔同销万古愁。“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,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。”这一句式,据说非醉态不办。醉态中的奔放,千首诗轻万户侯,李白醉出了超越诗学的境界,万户侯何足道哉!
诗必盛唐,盛必醉态。不是纸醉金迷,不是物欲横流。盛唐的诗酒风流,韩愈称之曰“文字饮”,拿文字蘸着诗思做下酒菜。李白留下了一瓮美酒,窖藏了1200多年。民族复新也即文化复新,发掘出来品吧。那种醇厚,那种浓烈,有助于培植博大空明的文化基因。不过,那种滥醉诗人,请走开,因为美酒是怕勾兑的。